本报记者 夏文燕 通讯员 齐琦
图片:昆仑站地表的冰晶 中山站附近一群正在换毛的企鹅
4月12日,经过158天、超过3万海里的航行,随着“雪龙”号抵达位于上海的中国极地考察国内基地码头,中国第32次南极科学考察圆满收官。
“这是一次难忘的旅程。”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的2015级博士生刘科是此次考察内陆队员,他与记者聊起了科考中的点点滴滴。有惊无险的经历、艰难作业的成果……随着他的讲述,此次南极科考的神秘面纱逐渐揭开。
衣食住行篇
衣服十斤重 早晚航空餐
南极的严寒令人生畏,南极科考衣食住行方面有什么特殊之处?
“虽然这次考察是在南半球的夏季,但内陆气温也经常在零下三十摄氏度以下,这让衣食住行变得不简单。”刘科回忆说,考察队的衣服都是特制的,最厚的衣服和雪地靴加起来差不多有10多斤重,因此,行动自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在南极内陆科考,吃饭是个大问题。“在南极的环境下,哪怕再好的厨师也很难做出美味的饭菜,低温、低气压都给做饭带来了很大的挑战,昆仑站的气压比南京低了将近一半,煮饭要用高压锅,煮出的米饭有一种糯米糕的感觉,已经看不出一粒粒的米了。”
为了不给厨师太大压力,路途上的早餐、晚餐基本都是航空餐,热热就可以食用了,中午有时为节省时间,还要带上馒头或面包在车上吃,刘科打趣说,“吹吹空调的热风,就算加热食物了。”
科考队途中住宿的地方也很特别,他们住在一个雪橇上的集装箱里,称为“成员舱”。刘科告诉记者:“老式舱可以住8人,新舱可以住6人,每个人的个人物品都很多,再加上要存放食品,早上站起来穿个衣服都很困难。”不过,他特别提到,今年舱里首次配备了开水桶,可以每日化雪洗脸洗脚,不用再靠湿巾擦脸。
化险为夷篇
氧气稀少令车辆冒出黑烟
刘科告诉记者,虽然如今南极科考已经很安全,但在实际科考中,还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,还好他们都一次次化险为夷。
在南极格罗夫山地区流行着一句话:“你踏出的每一步都将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步,但也可能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步。”因为这里是南极冰裂隙最多的地区。不过,在刘科的记忆中,南极最令他难忘的挑战,并非天寒地冻的冰雪,而是缺氧。
2015年12月21日中午,他们到达中国南极泰山站,这个内陆科考的中转站海拔高度2600米左右,氧气已十分稀少,“车辆由于缺氧都开始冒出浓浓的黑烟。”
9天后,考察队终于看到了中国在南极海拔最高的科考站——昆仑站。昆仑站是中国在南极建立的第三个科考站,刘科说:“它位于‘人类不可接近之极’Dome A地区,距离南极海拔最高点只有7公里左右。这里终年寒冷,平均气温为-58.5℃,夏季最正午最高气温也不会高于-30℃。”同样,这里极低的气压也让人完全不能呼吸,他引用毕淑敏在《雪原与星空之间》中的一句话形容:“胸膛里吸进的好像不是空气,而是一种粘稠的金属,沉重而压抑。”刘科回忆说,还好昆仑站里都配备了制氧机,这样夜里才能入睡。
其间,考察队还到达了“鬼见愁”地带,这里之所以有如此恐怖的称谓,是因为这里地形起伏,车辆颠簸得厉害,不护着腰,晚上强烈的腰酸背痛袭来,根本无法入睡。刘科说,“鬼见愁”的标志是一个高十几米的雪球,考察队为了纪念科学伟人邓稼先,将其命名为“邓稼先峰”。因为那里分布着大量的冰裂隙,所以所有队员都被禁止离开营地。
科研成果篇
深冰芯总深度达654.5米
昆仑站为何不建在南极最高点?原因是昆仑站的建立不仅要追求海拔高,更重要的是要方便进行深冰芯钻探,极地冰盖保存了地球气候系统波动的独特记录,钻取深冰芯是研究全球气候变化的重要科学手段,而最高点的冰层结构不利于钻探。
刘科说:“昆仑站科考主要分为5部分:深冰芯钻探,站区周边GPS点加密及复测,天文望远镜设备安装及更换,轧机场和昆仑站内部设施的完善及试运行等。而我则被分在了深冰芯钻探组。”
1月3日,深冰芯钻探组打出了第一支深冰芯,长度360厘米,之后冰芯钻探便开始两班轮换作业,每班8小时,顺利时一天可以打出30多米的冰芯。此次,南极考察深冰芯351.5米,使我国深冰芯的总深度累计达到654.5米。“冰芯房的温度都在零下四十摄氏度左右,再加上钻井液的异样味道,再累再困也会让人异常清醒。”
除了每天8小时的深冰芯钻探外,其余时间刘科还要执行自己的一些科考任务,包括浅雪芯钻探和雪坑采样,“雪坑采样是一项既耗时又费力的细活,尤其是在昆仑站4000多米的海拔,又是在零下三十五摄氏度的环境下在外作业一天,体力一定要好。”
昆仑站科考结束返程时,科考队还要沿途进行层雪连续采样,10公里停车采一次样,2公里停车测一次测量物质平衡杆,还有表层雪温、雪粒径和反照率测量。“红外测温计有时都被冻坏了,仪器用的电池也需要用暖贴‘续命’。”
诗情画意篇
雪景与银河也可以兼得
收获科研成果令人开心,而记忆中的雪与银河,有时刘科闭上眼睛,还会不时浮现。
南极的雪,让人又爱又恨,它既有暴戾的一面,也有柔情的一面。刘科说:“南极雪分为地吹雪、暴风雪和晴空降雪等,地吹雪就是天空并没下雪,而是地面上的劲风将地表雪吹起;晴空降雪则是在天空蔚蓝时,飘舞着小雪花,昆仑站附近晴空降雪雪花粒径极细,迎着阳光闪闪发光,称之为冰晶降水。”
南半球看银河,常让人忘了时间。刘科记得,3月31日晚是个晴天,大洋上的星空清晰可见。“这里能看到与北半球不一样的银河,南半球天空中的星座,猎户座、天蝎座、大麦哲伦星云等都能找到,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星体也能在天空中看到,比如火星、木星、土星等。”几天后,当科考队穿越赤道进入北半球后,美景就再难见到。
“回想此次科考,雪龙船共行驶3万海里,完成了逆时针绕南极航行,刷新了最南纬度的航行纪录,并首次在西风带‘赫德岛’避风,而我国首架极地固定翼飞机‘雪鹰601’创造了南极航空飞行的新纪录。”当然,此行刘科个人也收获满满。他说,比起实实在在的科研成果,更令他感到受益的是,结识了极地领域的科研人员,他们的科学精神将指引他继续前行。